做我一场季风雨

他是42岁的马尔福先生。

他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吃一块糖浆馅饼,喝一杯咖啡,然后叫醒妻子,自己穿上制服去圣芒戈上班。他每天整治许多奇奇怪怪病症的病人。很多人伤的触目惊心。

中午他吃一点面包和两块青苹果。下午他喝一杯茶。

四点半他下班。他会去街上买束花,回家插在一个绿色的瓶子里。

有时他和妻子去赴晚宴,有时他们在家吃家养小精灵做的晚餐。

晚上九点半,他会抽根烟,然后去洗澡,穿墨绿色的浴袍。洗完澡,他会躺在床上看会儿书。他看的书很杂。

等到妻子也上床了,他就关灯睡觉,他会伸出手松松的搂着妻子的身子。

他睡眠质量很差,总会半夜夜惊醒。

他不常常做爱,妻子认为他已迈入性冷淡期。

他的生活平静而沉闷。

他偶尔陪妻子逛逛街,温文尔雅的付账拎包。

他长期踞居巫师周刊十大居家好男人榜首,总有情书通过各种方式,源源不断的送来。他总是检查过安全性后,直接丢进壁炉。

他每年都亲自送斯科皮去车站,每年都跟他挥手说再见,也跟他的朋友打招呼和说再见。

他不显老,只是显得有些秃顶――遗传自卢修斯。样貌一如往昔。

他像一杯白葡萄酒,看着淡薄,却是深藏多年练就的沉默。

他总是做梦,总是梦见他在霍格沃茨那几年。

他梦见哈利在扫帚上,举起金色飞贼肆意地笑。

没有人知道他看着他的对手年轻的模样,想着天天能见到这头蠢狮子笑是多么好,输几次学院杯都没关系啊。

他梦见在斯拉格霍斯的教室里,泛着银白色珠光色泽的魔药上方,从螺旋形上升的雾气里闻到雨后草地和糖浆馅饼的味道。

他梦见圣诞节时他回了一趟家,又去了学校,悄悄折了一只纸鹤站在塔楼下练习了好多遍咒语,才把它送到了哈利的床头。

他梦见他夜游城堡无数次找到那面厄里斯魔镜,一年年一次次看着哈利在镜中慢慢长大,从瘦瘦小小的男孩慢慢变成嘴角冒出青色胡茬的少年。

他梦见七年级的那一次,哈利的脸肿得认不出来,一群手臂上印着与他相同标记的人粗野地扯着他,问他这是不是哈利。是啊,当然是。他怎么会认不出来那个他日思夜想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起的人。他觉得自己恨不得把哈利做成阴尸带在身边。就是山崩地裂压碎了他也认的出来的哈利啊!可是他说,不,不,我不知道。

他梦见厉火前那只汗湿肮脏不堪却有力的手。

他就像一只卫星一样,哈利波特是他永远的轨道,没有偏差。他的人生原本按部就班,却被一年级那只停留在空气中没有人去握的手打偏。

从小到大他都喜欢圣人波特。从幼时的枕边故事开始,到学校里精心设计的每一次相遇,从火车上伸出的手,到厉火中握住的手,从家里天天挂在口边的波特,到校医院里出现的多比。

他也曾偷偷翻过潘西的《霍格沃茨情报站》,脸红心跳的读那些标为“Darry”的文章。

他也曾用隐形墨水给哈利写过情书折进纸鹤里,却在一次次下笔前万般踌躇,脑子里有万般温柔缱绻不敢言。

他也曾在哈利面前按着闪着绿光的徽章,恶毒地大声喊出波特臭大粪。没人知道那些连夜赶制的徽章,可以显出傻宝宝的字眼。

战后马尔福家受重创,他拼死拼活保住了庄园,卢修斯和纳西莎却都锒铛入狱。

救世主保住了德拉科·马尔福。

救世主站出来撒着大逆不道的谎,把他马尔福的丑陋粉饰成英勇无畏的多面间谍。他德拉科·马尔福从食死徒变成了丽塔·斯基特笔下的英雄。

后来他去了圣芒戈应聘,得到了一份体面、又有丰厚工资的工作。

他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他认为总能遇见哈利,运气好一点,还能当他的治疗师,说上几句话。可是他又怕遇见哈利,怕得不得了了。有时他在医院困的撑不住睡了过去,总是在血肉模糊的哈利出现在梦中时惊醒。他悄悄向天上的星星许愿,希望哈利这个笨头笨脑的蠢傲罗在出任务时少受点伤,希望那位韦斯莱别拖了他的后腿。

有一回哈利是被同僚送过来的,他昏迷不醒,浑身都是泥和血,在下雪的天气里结成了块。德拉科简直不敢多看他一眼,他生怕自己撑不住,会上去抓着床上那位毫无知觉的傲罗破口大骂他选择的职业真是大错特错,他生怕自己的心再碎几次。

那天夜里哈利静静的躺在病房里,德拉科值夜班,他走到哈利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久,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揉进血肉里,刻在骨髓间。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轻轻抬起手,把因长时间没有修剪而盖在哈利眼睛上的黑发撩开,指腹覆上他额上的伤疤,轻轻摩挲着。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疤头啊疤头,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你。想着想着不觉出了声。他说,圣人波特讨厌至极开不起玩笑还总拔出魔杖打架,还以丑陋的面貌出现在这里,真是碍眼。简直就像在炫耀救世主的光荣事迹一样。他不好好吃饭,总是躺病床,他还不肯找个妻子好好照顾自己。波特是个傻宝宝,鲁莽顽固还丑陋。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个混蛋。哪有不爱傻宝宝的道理。他把手收回来,帮哈利夜了掖被角站起身来走了。他走得真慢啊,仿佛是要把一生的路都走完。他没回头,他不敢回头。他看不见床上救世主睫毛下颤动的泪珠。

战后哈利没有联系过他。

他们仿佛都知道青春期的荒诞早该过期。有时他们会遇见,他们仍旧礼貌的互相点头,握手,碰杯。

他结了婚。他是马尔福,马尔福永远不是为自己而活。前半生他为了救世主,后半生就还一还家族吧。他不能让族谱上那条线断在自己这里,不能让父母失望。他假装自己不欠哈利什么,哈利也从来不说。

他仍疼痛。

而哈利一次又一次受伤,一次又一次伤没养好就回战场。他仿佛是用疼痛来回答。

德拉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也痛苦。不过时间太长了,痛苦也成为习惯,仿佛这样才感觉到存在。

他们是被生活溺死的鱼,变成了鱼却仍记得自己是鸟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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